朱一龙喜欢白宇。
连胡同口儿的狗都知道,白宇不知道。
每天清晨,朱一龙骑着自行车停在白宇家门口,隔着院子喊他一声,一直等到白宇慢吞吞推着车从家里出来。
他带了两袋牛奶,都是温过的,冬天气温低凉得快,他把其中一袋揣在羽绒服的内兜里,另一袋放在外兜里,因为内兜放不开两袋。
等待的时候,他习惯一只脚撑地,另一只脚踩在车蹬上,把口罩拉下来透一口气,让自己身体里的热度在清冷的早晨得以传递。
偶有上学早的女孩子经过,免不了要转头对他看上两眼,毕竟在高二的年纪,这样身材高挑长相俊秀的男孩子并不多见。
然后他们一起并肩骑车上学。
冬天的早晨,白宇的能量值总是显得特别低,仿佛只有冬眠才是他最好的归宿,及腰的羽绒服又厚又圆,就像是他的茧。他一路也不怎么讲话,懒得带手套的手指蜷缩在袖口里,实在冷得不行了就单手来回换着扶把骑车。
进了教室,朱一龙的第一件事一定是拉开外衣拉链,把牛奶从内兜里掏出来,丢给还没坐稳的白宇,无视掉他客套的一声“谢谢”,再慢慢走到最后一排自己的座位上。
这个时候牛奶的温度基本和自己的体温一致。
早自习开始前,朱一龙叼着留给自己的已经凉掉的牛奶,一边从书包里掏课本一边看着白宇从第四排把喝光的牛奶袋揉成一团丢进教室左前方角落的垃圾箱——有时候丢不进,他还得求第一排的同学帮忙,然后在老师走上讲台之前把不爱写的作业抄完。
每一天的开始似乎都差不多。
朱一龙忽然觉得周而复始的生活让高一新开学那一天远得好似上辈子,当然这只是他现阶段的感受。十年之后,他再回想起来,会感叹光阴如梭,一切似乎只发生在昨天,而自己已经长成了可悲的大人,那个昨天变得遥不可及,当然,这是后话。
高一新开学那一天,朱一龙也是这样坐在教室的最后一排,带着一副黑边框架眼镜,寡言少语。
多数人都一样,谁也不认识谁,少数几个性格比较外向的会挑合眼缘的同学搭个讪。
白宇不一样,白宇是性格特别外向那种。
他还没走进教室门口的时候,就已经在跟几个其他班的同学挥手暂别了,就好像他和那些人已经认识很久,然后和几个可能才刚认识的碰巧同班的男生有说有笑勾肩搭背地走进来。
明明是一个白白净净的小男孩,熟稔的样子却好似他是一个走错教室的高年级学长。
朱一龙皱了皱眉,好吵。
这人和自己的外在性格实在天差地别,以至于都引起了他的注意。
此时此刻朱一龙还没能把这个人和他的名字联系在一起,也并没有意识到他的名字和他本人一样引人注目——白宇,全区中考状元,第一中学今年的骄傲,显赫地被印在教学楼门口的分班名单上,竟然是个猴儿。
开学典礼千篇一律,先是既没什么曲调歌词又很拗口的校歌,接着是校长自顾自送上的长达半小时但无人在意的寄语,然后是学生代表充满热情但仍旧无人在意的发言,唯有主持人宣布“到此结束”四个字的时候台下听众才集体回魂,报以雷霆般的掌声。
开学典礼结束后大家还是回到教室,安排好座位后,等待班主任贾老师指挥大家领校服和课本,领齐的同学就可以回家了。
不出所料,这时就有一个梳着高马尾辫的女生主动站出来帮老师组织纪律了,她的额头梳得光光的,眼睛里也放着光,声音嘹亮,腰板挺直,就像是革命年代张贴画上的那种先进女性。这种女生往往很难给人带来太强的好感,尽管仔细端详起来,她眉清目秀,长得很是好看,也很少有人会称赞她的美貌,因为她的一切其余特征都被她强势的气场压制住了。
这样的人往往很快就会在班委竞选中脱颖而出,因为大家都懒得思考谁当班长合适,更懒得站出来毛遂自荐,而她此时此刻站在讲台前指挥别人的时候,一定也已经把自己当成未来班长的强有力候选人了。
白宇从小就不吃这一套,小学的时候,他就喜欢在最为严肃的数学课上偷偷动耳朵逗后排同学笑,在班会上趁班主任不注意满脸跑眉毛,偶尔被老师发现了拎出去罚站,也能站出八百个花样儿来。
所以他到处乱窜,最后和人换了座位跑到朱一龙前面,回过头趴在桌子上跟他打招呼:“嗨!我认识你。”
朱一龙一天没说话了,他看看白宇,看看自己左边,又看看自己右边,用手指指着自己看向白宇,意思是:你在跟我说话么?
白宇了然于心,指着他说:“就是你,你叫朱一龙,对不对?”
朱一龙一愣:“你怎么知道?”
白宇嘿嘿一笑:“刚才老师点名来着啊。”
原来是在逗自己,朱一龙想,不过他的记性真的不错。
白宇问:“你是不是师大附幼的?”
朱一龙又一愣,又让他给说对了。
白宇并没有在意他的不冷不热,接着说:“咱俩一个幼儿园!我小时候追过你,你还打过我呢。”
“我?”朱一龙好像自打遇见白宇就一直一惊一乍的样子。
“对!”白宇一拍大腿,“有一年联欢会,你穿着小裙子,画着红嘴唇,记得吧?好像是有个节目女生不够,找了几个小男孩顶,我当时觉得你比所有女生都好看,就想上去跟你搭讪,你背对着我站,我刚一拍你肩膀你一个过肩摔就给我撂地上了。”
朱一龙的脸蓦地红起来,他还真不记得有这回事了,不过小时候他爸爸带着他练散打,紧张的时候有这种下意识的反应实属正常。不管怎样,他都有点儿不好意思,磕磕巴巴地说:“对、对不起啊,我那时候小,不知道轻重。”
“没事儿,我皮糙肉厚。”白宇似乎对此沾沾自喜,朱一龙看看他那和女生比也不算粗的手腕,着实不敢恭维。
朱一龙推了推眼镜以掩饰内心的腹诽:“可是我对你没什么印象了。”
白宇笑笑:“正常,我在师大附幼上了一年就转学了,后来也老换学校,初三才转回这边来的。诶,你还记得咱们那毛老师么?她是不是……”
“白宇!白宇?”一声嘹亮的呼叫打断了他们的对话,是“未来的女班长”。
白宇从座位上站起来:“叫哥干嘛?”
“你是白宇?”讲台前的女生语气严肃,“就差你没领校服了。”
白宇漫不经心走到教室前面,女生把校服递给他的时候又板着脸补充了一句:“全班同学就只有你一直在聊天,希望你能以集体为重,遵守纪律。”
白宇嗤笑一声:“同学,你叫什么名字?”
女生眯了下眼睛,对于他的提问有些诧异,但还是坦然回答道:“许雅亚。怎么了?”
“不怎么。”白宇拎上校服回了座位。
许雅亚觉得莫名其妙,但她的骄傲不允许她和这种人当面较劲。
高一七班的座位安排是靠窗两列,靠墙两列,中间三列,每列七排。
朱一龙如愿以偿地得到了教室最后一排的座位,可惜在正中间。不过万幸,贾老师说每两周按列向左调一次座位,这样一个半月后,他就能坐到靠窗角落那个离讲台最远最隐蔽的座位了。
白宇当时身高不过一米七多,被安排在了第四排,和朱一龙同一列,位于教室正中心,得天独厚的聊天位。他的同桌张北南,就是早晨和他一起进教室的其中一位,也是他的初中同学,幸运地被排在了一起,从放学前到放学后一直嘻嘻哈哈个没完。
朱一龙最后一个离开教室,刚一跨上自行车就带上了降噪耳机,里面播放的是昨晚新下载的民谣,想着和弦还不熟,趁着没作业回家还有时间练练,脚下加速一闪身超过了白宇一行人。
“诶!朱一龙!”
白宇在后边喊了两声,朱一龙连头也没回。
张北南嘲笑道:“丢不丢人,热脸贴冷屁股。”
白宇俯下了身子:“少废话,骑快点儿!”说着两条腿紧倒车轮转得飞快。
下一个红绿灯,朱一龙踩着黄灯的三秒钟穿过了马路,白宇则被拦在了斑马线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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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当~“好想急死你”系列流水账又来了!
我还是那个没有大纲的我,大家仅作消遣就好,不必太当真~
本以为我忙完前一阵会好些,没想到年底越来越忙,可能要忙到过年,请大家不要忘了我Ծ‸Ծ